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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四十四章 妓女、路人以及一场雨天的暗杀


    庆余堂的掌柜们向来只是替内库把把脉替各王府打理一下生意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正经露过脸了。但石清儿这位姑娘既然能从一位妓女辛苦万分地爬到级妈妈桑的地位自然是位肯学习、有上进心、对于经营之道多有钻研之人她当然清楚庆余掌的那些老家伙们只要是经商的对于老叶家的老人都有股子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尊敬与仰幕就如同天下的文士们看待庄墨韩一般。
    所以石清儿见这位三叶来了顿时断了所有在帐面流水上玩聪明的念头更是做好了全盘皆输的准备袅袅婷婷地上前尊重无比地行了个礼。
    三叶掌柜年纪只怕也有五十了颌下的胡须都染了些白面般看着石清儿媚妍容颜连连头面露欣赏之色。
    史阐立在旁愣着心想门师范闲派了这么个老色鬼来是做什么
    三叶赞叹道:“这位姑娘想必就是这间楼子的主事吧老夫看这楼子选址择光楼中设置无不是天才之选实在佩服姑娘若肯继续留在楼中我便去回了范提司实在是不用我这把老骨头来多事。”
    石清儿面色一窘应道:“老掌柜谬赞楼中一应皆是大东家的手笔与女子无干。”
    三叶掌柜面现可惜之色叹道:“这位大东家果然是位经营上的天才人物怎么却得罪了范”幸亏他年纪大了人还没糊涂知道这话过了头赶紧在史阐立看老怪物的眼光里住了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四处打量着满是凌于东山之峰却不见高手的感叹神态。
    经营之道便是由细节之中体现出来。在庆余堂这些浸淫商道二十年地老掌柜眼中抱月楼虽然走的是偏门生意但是楼堂却是大有光明之态而且楼后有湖湖畔有院伙计知客们知进退识礼数姑娘们不冉媚不失态恰恰是掐准了客人们的心尖尖儿主持这一切的那位仁兄实在是深得行商三昧。
    老掌柜在这里感叹着。史阐立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范家二少爷看来还真不是位简单地权贵子弟来也真是妙。范家这两兄弟与世人都不大一样。
    宫中一直没有消息出来石清儿自然不敢对三皇子那份钱做主但是收楼组已经进驻自然就要将帐册搬出来供双方查核。虽庆国商家大多数都有明帐暗帐之但当着三叶掌柜的面石清儿不敢再玩手段。不过几柱香的功夫抱月楼的银钱往来已经算的清清楚楚而那折算成一千两银子的三成股份也暂时割裂开来就等着三皇子那边一递消息整座抱月楼便完完整整地成了史阐立的生意。
    待做完这一切石清儿满心以为抱月楼今后的大掌柜就是庆余堂的三叶时不料这位老掌柜又坐着马车走了。让石清儿不免有些吃惊。
    更让她吃惊的是打门外进来地那位抱月楼新掌柜竟是位熟人
    “桑文”石清儿目瞪口呆但马上醒了过来这位桑文当初被范提司强行赎走之后便没了消息原来竟是杀了个回马枪
    史阐立看她神情道:“不错这位桑姑娘就是今后抱月楼的大掌柜。”
    石清儿勉强向桑文微微一福当初在楼中的时候桑文因为以往地声名总是刻意有些冷淡与刚强之气难免受了石清儿不少刁难此时见对方成了抱月楼的大掌柜她心知自己一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强行压下胸口的闷气便准备回房收拾包裹去。
    桑文其实也有些不安范大人对自己恩重如山他既然又将抱月楼交给自己打理自己一定要打理的清清楚楚只是她又有些隐隐畏惧三皇子那边的势力此时见石清儿有退让之意心头一松。
    史阐立却是皱了皱眉头道:“清儿姑娘你不能走。”
    石清儿冷笑道:“我与抱月楼可没有签什么文契为什么不能走”
    史阐立有些头痛地松了松领口地布扣斟酌少许后道:“这妓院生意我可没做过桑姑娘往日也只是位唱家若姑娘走了抱月楼还能不能挣钱我可真不知道了。”
    石清儿这才知道对方还有需要自己的地方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子得意来微笑道:“若”
    一个若字还没完史阐立却是抢先道:“范大人了他没有开口你不准离开抱月楼一步。”
    石清儿气苦终于明白了对方不是需要自己而是看死了自己自己区区一个女子就算与三皇子那边有些关系但既然监察院的提司大人都了话自己哪里还敢半个不字这世上会为了一个妓女而与监察院冲突地官员还没有生出来就算是皇子们也不会做出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范提司如果想灭了自己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留着我做什么”她有些失神地问道。
    史阐立道:“范大人噢不对本人准备对抱月楼做些的改动我以为清儿姑娘应该在其中能起到一些作用不定将来这整个庆国的青楼都需要这些改动的。”
    石清儿一愣抱月楼的生意做的极好所以大东家已经拔出了一些本钱去旁的州开分楼但是目前而言整个庆国的青楼业自己占地份额并不太大至于改动自古以来青楼生意就是这般做的除非像大东家一样做些经营上的调整难道范提司真准备聊诗仙狂准备让天下的妓女们都不卖了
    可问题是妓女不卖肉。龟公不拉客那还是青楼吗
    史阐立不知道她心中疑惑只是按着门师地吩咐一条一条着:“第一。楼中的姑娘们自即日起改死契为活契五年一期期满自便。第二抱月楼必须有坐堂的大夫确保姑娘们无病时方能接客。第三”
    还没完石清儿已是疑惑问道:“改成活契这有什么必要”
    史阐立解释道:“大人咳又错了本人以为。做这行当的五年已是极限总要给人一个念想。如果想着一世都只能被人骑着姿色平庸些地又没有被赎的可能姑娘们心情不好自然不能好好招待客人。”
    石清儿讥讽道:“五年契满。难道咱们这些苦命女子就能不卖了谁来给她们脱籍”
    庆国伎妓不同册妓者一入贱籍之后便终生不得出籍。除非是被赎或者是朝廷有什么格外的恩旨按照先前的抱月楼签五年活契那五年之后楼中的妓女们脱不了藉还不是一样要做这个营生。关于这个问题史阐立没有回答因为门师范闲过。他将来自然会处理。
    石清儿又嘲笑道:“至于郎中更是可笑了楼中姑娘们身份低贱没有郎中愿意上门平日里想看个病就千难万难怎么可能有大夫愿意常驻楼中那些男人丢得起这脸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桑文姑娘微笑道:“提司大人过他在监察院三处里有许多师侄请几个大夫还是没有问题的。”
    石清儿苦笑一声心想监察院三处是人人畏惧的毒药衙门难道准备转行做大夫她愈觉着那位范提司是个空想泛泛之辈嘲讽道:“即便有大夫又如何姑娘们身子干净了来的客人谁能保证没患个花柳什么的”
    史阐立也有些头痛道:“这事儿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哪里是他没好主意明明是范闲同学地卖淫产业化构想里遇上了避孕套无法推广的这一天大难题。
    “你先听完后几样。”他咳了两声继续道:“今后强买强卖这种事情是不能有了如果再有这种事情生唯你是问。”
    他盯着石清儿的双眼直到对方低下了头。
    “雏妓这种事情不能再有。”
    “抽水应有定例依姑娘们地牌子定档次。”
    “姑娘们每月应有三天假可以自由行事。”
    随着“史大老板”不停着不止石清儿变了脸色就连桑文都有些目眩神迷终于石清儿忍不住睁着双眼抽着冷气道:“这么整下去抱月楼究竟是青楼还是善堂”
    史阐立看了她一眼道:“大人了你是袁大家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按理讲也该治你但是看在你出身寒苦的份上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不要理会这抱月楼是青楼还是善堂总之你在桑姑娘的带领下安份地做生意若真能将这件事情做成了逐步推于天下将来天下数十万地青楼女子都要承你的情算是还了你这几个里欠的债大人就饶你一命。”
    直到此时史阐立终于不避忌地将范闲地名字抬了出来。
    石清儿默然无语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面露惶恐之色。
    其实此时史阐立的心中也是惶恐的狠虽以后抱月楼有已经暗中加入监察院一处的桑文姑娘监视着但自己堂堂一位秀才范大人的门生难道今后再无出仕的一日只能留在青楼里做个高喊楼上楼下姑娘们接客的妓院老板
    他看了一眼桑文现这位歌伎出身的女子倒是柔弱之中带着一丝沉着稳定似乎并不怎么烦恼。
    后几日中途下了一场秋雨凄凄瑟瑟硬生生将秋高气爽变成了冷雨夜。
    抱月楼被范闲全盘接了下来。二皇子那边已经嗅到了某种不祥的征兆开始着手安排事宜。偏生范闲自己却显得比较悠闲这几天里没有去一处坐堂也没有去新风馆吃接堂包子。而是去了太学带着一帮年轻地教员整理自己从北齐拖回来的那一马车书籍。
    秋风稍一吹拂本想在云层上再赖一会儿地水滴终于坠下了来稀稀疏疏的好不惹人生厌。从澹泊书局往北走一段路就到了太学的院门口这里的一大片地方都归太学和同文阁理着庆历元年新政时设地几个衙门早就撤了。
    范闲举着黑色的布伞行走在太学来往的学生中间间或头。与那些恭敬请安的学生们打个招呼。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虽然早已不同当初但陛下并没有除却他五品奉正的职务而且还曾经过口谕。让他得空的时候要来太学上上课。
    虽然他不喜欢做老师也没有来上过课但是凭着自己的官职来太学看看书。躲躲外面的风雨是极愿意做的。
    第一天他来太学地时候学生们不免有些惊讶。因为已经有将近一年范大人都没有来过太学了。众生员一想到这位年轻大人如今是在监察院里任职心里不免有几分抵触和畏惧所以远不如一年前热情直到过了些时辰众生现范大人还是如以往一般好相处这才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来到太学给自己留的书房之外范闲收了雨伞。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推门而入。
    房内有几位太学地教员正在整理着庄墨韩的赠书对于庆国来这一辆马车的书籍有极美妙的象征意义陛下极为看重所以太学方面不敢怠慢抄录与保养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看见范大人走了进来这几人赶紧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范闲笑着回礼眼前这几位都是一直碌碌不得志地人物因为自己一个人很难修好庄墨韩的赠书所以强行从太学正那里抢了过来几日里相处的还算愉快。
    黑布雨伞放在角落里开始往地板上渗水房间里生着暗炉火炕两相一烘范闲顿时觉得屋内地湿气大了起来感觉到有些不适应便松了松领口道:“太湿了不好现在天气还不算寒冷几位大人咱们就先忍忍吧将这炉子熄了如何”
    一位教员解释道:“书籍存放需要一定的温度太冷了也不行。”
    范闲知道这一道:“还没到冬天这些书放在屋内应该无妨的湿气重了也是不好。”
    众人应了声便开始埋头继续工作太学禀承了庆国朝政一贯以之的风格讲究实务不好清谈和北齐那边有极大的不同。范闲也坐回了自己的桌上却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工作便被人请了出去是有人要见他。
    “大学士今天怎么回太学来了”范闲有些意外地看着坐在椅中的舒芜大学士尊敬地行了一礼。
    在他的宰相岳父下台礼部尚书被绞之后朝中的文官系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一部分隐隐看着范闲一部分跟着东宫反而是往年不声不响地二皇子因为这么多年的经营与文名却拥有最多文官的支持。
    眼前这位舒大学士当年是庄墨韩的学生一向极有名声依资历论在朝中不做二人想只是因为他是在北魏中的举如今却在庆国当官所以总有些问题。在庆历五年的这次动荡之中他却阴差阳错地获得了最大的利益虽被剥夺了太学正一职但原任同文阁大学士因为受了春闱事件的牵连被除职后转由他出任。
    同文阁大学士极清极贵在宰相一职被除至今没有新任宰相的情况下同文阁大学士更是要入门下议事实实在在地进入了庆国朝廷的中枢之中相当于一任宰执就算范闲再如何势大在他面前依然只是一位不入流的官员。
    当然。舒芜大学士也不会傻到真的将范闲看成一个普通官员若是那般他今天也不会来找范闲了。
    “范提司都能静心回太学老夫难道不能回来”舒芜与自己儿子一般大年龄的范闲开着玩笑。“这外面冷风冷雨地你这年轻人倒知道享福躲回了太学怎么嫌监察院的差使要淋雨”
    外面冷风冷雨范闲不知道这位舒大学士是否话有所指笑了笑不知该怎么回答。
    在史阐立收了抱月楼之后言冰云的行动开始逐步展开先动用监察院的压力逼刑部跳过了京都府直接出了海捕文书咬死了几条罪名。开始追查那位袁大家袁梦。
    不过袁梦姑娘还真能躲在靖王世子弘成地掩护下竟是不知道藏到了哪里。范闲并不着急。反正出海捕文书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铺阵袁梦越迟抓到反而越好。在言冰云的规程当中一环扣着一环只要最后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好。
    就在前两天。京都里开始有流言传播开来刑部十三衙门日前在捉拿的妓院老板袁梦其实是靖王世子李弘成的姘头
    流言本来就很容易传播开来。更何况袁梦和李弘成本来就有一腿所以一时间京都里议论的沸沸扬扬李弘成的名声就像是大热天里的肥肉眼看着一天天就臭了起来。
    而李弘成与二皇子交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不一时又有流言传出京中如今很出名地抱月楼其实幕后的老板就是二皇子。刑部衙门追查的妓女失踪案件和这些天潢贵胄们脱离不了干系。
    这些传言地有鼻子有眼比如袁梦当年是流晶河上的红倌人但除了世子之外却没有见她接过别的客人。又比如某年某月某日二皇子殿下曾经在抱月楼外与监察院的范提司一番长谈虽不知道谈话的内容是什么但是范家第二天就将抱月楼地股份卖给了一个神秘的姓史的商人。
    这些流言自然是监察院八处地手段当初春闱案范闲被逼上位最终成为天下士子心中偶像的形象工程就是八处一手弄成的这个大庆朝文英总校处搞起形象工程来一套一套的要泼起污水来更是下手极为漂亮。
    当然流言传播的过程之中京都的百姓也知道了抱月楼当初的大东家其实是范府的二少爷范家的声誉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不过毕竟流言地源头就在范家自己手里随便抛出几个范提司棍棒教弟老尚书痛下家法大整族风二少爷惨被断腿满圆里恶戚惨嚎范府毅然亏本脱手景楼的故事便可以震的京都百姓一愣一愣加上范家明面上与抱月楼已经没有了关系传了一传就淡了。
    到控制典论这种事情范闲做的实在是极为手熟当初凭五竹叔写几千份传单就能把长公主赶出宫去更何况如今对付的只是位更为稚嫩的二皇子。所以如今的京都民间总以为二皇子与世子李弘成这两位其实在抱月楼里一股份也没有的人物才是抱月楼一案的真正幕后黑手而范闲范提司却是一位清白人物范府只怕有不出的苦衷。
    言冰云接下来的步骤是针对二皇子与崔家间的银钱往来。具体的方法连范闲都不是很清楚他信任言冰云的能力便根本懒得去管这一块儿。
    舒芜大学士看了他一眼担忧道:“你可知道昨天京都府已经受理了抱月楼的案子你家老二的罪名不轻啊纵下行凶杀人灭口逼良为娼今天就要开审了。”
    范闲苦笑道:“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逆子。”
    舒芜摇头道:“京都府如今还没有去府上索人想来还是存着别的念头范大人这讼之一字最是害人刑事之案没有太多的回旋余地如果京都府真的审下去这件事情惊动了陛下我想就不好收场了。”
    经过一番谈话范闲已经知道了这位朝中文官大老的立场。对方是代表朝中的文官系统表意见劝范家与二皇子一派能够和平相处不要撕破了脸皮。先不朝廷颜面的问题在这些大老们看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范闲与二皇子都是庆国年轻一代地佼佼者不论是谁在这场斗争中失势都是庆国朝廷的损失。
    当然绝大多数人都不认为范闲有可以与皇子争斗的资格虽然他是监察院的提司。范闲也明白这一所以知道面前这位大学士劝和其实是为自己着想不免有些感动温和笑着道:“多谢老大人提想必老大人也已经见过二殿下了。”
    舒芜了头。自从范闲打北齐回京以来便一直和二皇子一派过不去监察院抓了不少二皇子一派地臣子。他要从中和必先去看二皇子的意见没料到二皇子倒是极好话很有礼貌地请舒大学士代话给范闲愿意双方各退一步。
    听了舒大学士的传话。范闲在心里冷笑一声二皇子那人名就叫“石头”哪里是这般好相与的角色。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自己更是被逼着将弟弟送到了遥远的异国它乡自己岳父被长公主和二皇子阴下台的事情也总要有个法吧
    而且监察院一处的钉子早传了话来二皇子那边已经将秘密藏好的抱月楼三个凶手接了回京就准备在京都府的公堂上将范思辙咬死。
    二皇子请舒芜代话不过是为了暂时稳住范闲而已范闲却并没有这般愚蠢。他恭恭敬敬地为舒大学士奉上茶后道:“这件事情和院子没有什么关系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这些天守在太学里就是怕有人误会。”
    舒芜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满是怜惜之色:“何苦与他斗就算这一次斗赢了那又如何千赢万赢总比不过陛下高兴。”
    范闲心头微动知道这话实在对面前这位老学士更增感激之情虽然他心中另有想法还是温和应道:“您既然都话了晚生还有什么好地只要京都府给我范家留些颜面刑部那件案子自然也没有人往深里追究。”
    在舒芜这位老臣重臣的眼中看来范闲应的这话就显得有些毛燥了官场之上总讲究个遮掩体面哪有这般当着一朝宰执地面明白无误的讲这些不法之事的道理但他也知道范闲这人的性情就是这般微笑满意着沉吟不语只是看着太学窗外的雨柔柔地下着。
    离京都府衙三里地的御山道旁秋雨在煞煞的下着。
    抱月楼妓女失踪之案已经查了起来虽然还没有挖到尸但是京都府已经掌握了牵涉到命案之中地三个凶手只要这三个亲手杀死妓女的打手被捉拿归案然后拿到口供便可以咬死范家那位二少爷为幕后主使之人一方面对范家造成强烈的打击另一方面也洗清了二皇子身上被泼着的污水。
    所以这三个打手实在是重要人物。二皇子一派直到今天也不清楚当初范家为什么会在执行家法之后将这三个人直接送到了京都府这岂不是给了己等一个大把柄
    但直到范家卖了抱月楼开始追查袁梦锋头直指李弘成之后二皇子才明白原来范闲只是用这三个打手来安自己的心以为他是真地选择了和青从而反应要慢了几天。不过二皇子依然觉得范闲有些不智只要这三个人在手上你范家的那个胖麻子还能往哪里跑
    如今二皇子是真的动火了你范闲真的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居然真地敢对自己动手鬼都知道京中那些流言是你放出来的。而此时世子弘成虽然也是满腔郁闷却是无法去范府找范闲打架因为靖王抢先动怒接着动了一顿板子之后将他关在了王府里也算是躲一躲如今京都地风雨。
    “好生看管着不要让人有机会接触到切不能给他们翻供的机会”二皇子府上八家将之一的八爷范无救阴沉着一张脸对京都府来接人地差役道:“这件差使如果办砸了。心自己的命。”
    京都府的衙役紧张地了头不是对这件差事紧张而是面对着二皇子手下的八家将感到紧张御山道离京都府只有三里路。如果不是为了避嫌范无救一定会亲自押送这三个打手看着他们被关进京都府地大牢。
    马车动了起来在阴沉沉的秋雨之中范无救远远看着。马车在雨中行走一应如常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只是偶尔走过几个撑着雨伞行色匆匆的路人。
    便在此时那些路人动了起来。雨伞一翻便从伞柄中抽出了染成黑色的尖锐铁器异常冷静地刺入了马车中
    范无救大惊之下往那边冲去。只是他离马车有些距离看那些人动手度便知道自己根本来不及救人
    那些尖刺无比尖锐就像是刺豆腐一样直接刺入了马车的厢壁。杀死了里面那三个人。
    路人们抽出尖刺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动作打着雨伞。走入了大街旁的巷之中直接消失在了雨天里。
    鲜血从马车上流下来了范无救才寒着一张脸赶了过来。他拉开车帘一开骤然变色那些伤口痕迹无一不显示出下手的人何其专业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刺就无救了。
    范无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始为二皇子感到担心。如此干净利落的杀死马车里地三个人就已经极难更可怕的是对方竟然对自己这些人何时移送人证竟是清清楚楚想来监察院在二皇子一系里也埋藏了许多钉子才能将下手的时间地拿捏地可谓妙到毫巅。
    这场暗杀正因为设计的太完美了所以看上去才显的这般自然、简单就像吃饭一样并不如何惊心动魄。
    只有范无救这种高手才能从这种平淡的杀局里寻到令自己惊心动魄的感觉。
    根本不用想他就知道下手地是谁除了监察院六处那一群永远躲藏在黑夜里的杀手谁能有这种能耐他脸色愈地苍白不由想到刚才那几个路人如果是针对自己进行一场暗杀自己能够活下来吗
    所有二皇子一派的人似乎都轻视了范闲地力量那是因为庆国新成长起来的这一辈人根本不知道监察院是如何可怕的一个机构。
    范无救有些紧张地摩娑着袖子里的短匕第一次感到自己似乎应该脱离二皇子救救自己为好。
    “棋艺不精棋艺不精我下棋就是舍不得吃子儿。”范闲满脸惭愧着。
    他这时候正在太学和舒芜下棋。今天早朝散的早南方的赈灾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所以舒大学士才有这么多闲功夫只是下了两盘棋老先生现范闲如此聪慧机敏的大才子竟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臭棋篓子不由变了脸色觉得下这种棋就算赢了也没什么乐趣。
    舒芜叹息道:“范闲啊范闲我看你做什么事情都精明的狠怎么下棋却偏偏这么臭”
    二人又随口闲话了几句如今朝廷里地事情因为范尚书在府里向来极少这些而监察院也不可能去查自己朝会上的争执所以范闲听的很感兴趣一些以他如今品级还不能接触的朝政大事也嗅到了一些味道如今燕乙在北边任着大都督不停地伸手要银子而南边的型战事也在进行着庆国目前确实有些缺银子。
    范闲的心此时便放下来了只要陛下需要银子那么明年内库总会落入自己的手中长公主那人阴谋诡计是玩的好的但起做生意赚钱实在不是那么令人放心。
    雨势微歇范闲没有资格留这位老大人吃饭恭恭敬敬地将大学士送出门去便一转身回了那间房重新开始审看庄大家赠予自己的藏书等众教员散了之后他还没有离开只是捧着本书在出神。
    他知道今天京都里生着什么事情只是没有怎么放在心上那三个人本来就是死人只是那些死去妓女的家人如今也在京都府里告状口口声声指着范家。
    范闲当然不会再去杀人灭口今天死的那三个人一直被二皇子偷偷藏着自己杀了他对方也不可能告到御前去而且范闲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杀死苦主的狠辣心肠。
    其实他明白如果不论身份自己身为监察院提司手中掌握的资源和权力远远比二皇子要强大的多这场斗争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当然是自己稳赢的局面。
    只是世人却不知道这。
    唯一让范闲在意的只是宫中那位陛下的态度如果陛下觉得这些王八蛋们玩家家不算什么那范闲就可以继续玩下去他对那位陛下的心思其实揣摩的很准二皇子不过是把磨刀石虽然是用来磨太子的但用来磨一磨将来监察院的范院长看看范院长的手段与心思似乎也是件不错的选择。
    当然如果范闲真的下手太狠宫中只要一道意也就可以青复了此事。他并不担心陛下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对自己痛下毒手反而会自嘲想到大家都是王八蛋你皇帝陛下总不好亲此蛋薄彼蛋。
    京都的雨停了他悄无声息地避开众人眼光离开了太学在一家成衣铺里脱去了外衣露出里面那件纯的“工作服”又从满脸卑微的掌柜手中接过一件样式寻常的外衣套在了身上这才一翻雨帽遮住了自己的容颜消失在了京都的街道之中。
    雨已经停了天上的铅云就像是被阳光融化了一般渐渐变薄变平再逐渐撕裂开来顺着天穹的弧度向着天空的四角流去露出中间一大片蓝天和那一轮获得胜利后显得格外新鲜的秋日。
    阳光打在京都府衙门的外面有几抹穿进堂去将堂上那面“正大光明”的匾额照的清清楚楚。
    已经有看热闹的人群围在京都府外等着府尹大人亲审近日里闹的沸沸扬扬的抱月楼一案。这案子有背景有凶杀牵涉的是让人想入非非的妓女生在满足了京都百姓们审美的诸多要求所以是众人关心的焦日常茶余饭后若对此案没有几分了解真是不好意思开口那些马车行的车夫若对此案的始末不能一清二楚那真是没脸为客人赶车。
    范闲伪装成一位路人混在人群之中往衙门里望着心里不由有些怪异的感觉京都府乃重衙门这府里最近一两年的人事变迁却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只怕今次事罢这位京都府尹也要告罪辞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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